即即大王

瞎磕

【周温】《山鬼》(一)

周温,周温,温客行揣崽文,流产和生子都有,延用剧设定。

周子舒重生回到天窗时期,发现他与还未成为鬼主的温客行有过一段被他遗忘的露水姻缘。

打脸,还是嗑生嗑死,哎。

第一折·换人间

01

“庄主,庄主。”

焦急的声音混在嘈杂的脚步声里,显得忽远忽近。

周子舒一身疲累,眼皮重逾千斤。

韩英口中念了一声“庄主得罪了”,一把扯着周子舒半扶半抱揽在肩上,笨手笨脚地揽着天窗之主逃出火海中摇摇欲坠的卧房。

一出房门空气顿时涌进肺里,周子舒昏沉中咳了几声,这才听清楚众人口中喧哗着的,是“走水了”。

他生前早听说阴曹地府油煎火烹,以为自己终于被小鬼拖拽着来到阎王殿前,奋力睁开眼,正要打听故人去处,却在眼前沉雾散去后正对上韩英关切的双眼。

韩英一身落拓,满头满脸沾了灰,身后是冲天烈焰。

周子舒这一醒,才觉出身上七十二道鞭伤抽筋剥骨似的疼。

“庄主,恕属下来迟!”

韩英满面自责,眼看着就要跪下来请罪,周子舒晃晃昏沉的脑袋,将韩英一把搀住,口中自嘲兼调侃道:“你们一个个都走在我前头,怎么还说迟呢?”

“庄主?”

韩英浑身上下一激灵,抱拳就跪,执拗道:“韩英愚钝,还请庄主明示!”

天窗之主周子舒并不是会跟属下随意言笑的人,相反,周首领向来行事果决、言辞凛然,因而这句调侃落在韩英耳中分外毛骨悚然。

周子舒正要笑韩英死了这么多年还是规矩不改,还未开口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一身锦缎乌袍,腰际明晃晃的天窗腰牌分外扎眼。

……这是?

周子舒蹙眉。

他分明记得……自温客行一瞬白发死在他怀中,他忍痛独活了十余载,眼见着成岭成家立业后,这才独自下了山,终日里诗酒糖茶游戏江湖,最终也带着苍苍白发长眠于温客行身畔。

他原以为自己应当跌入地府,怎会一睁眼又回天窗?

韩英见周子舒皱着眉头不肯说话,以为他为眼前的冲天火光愠怒,咬牙切齿愤愤抢白道:“庄主等着,我这就去宰了徐茂之那老匹夫,明晨提着他的项上人头来请罪!”

徐茂之,尚书右丞。

天窗初立时根基不稳,徐茂之曾在朝中递折子狠狠参奏过晋王与天窗,使得周子舒被罚俸半年、禁足月余,还受了天家七十二道鞭刑。

周子舒依稀记起来了,上一世似乎确实有过这么一场大火,幸好他在鞭伤煎熬中不得安睡,才堪堪逃过一劫,只是遭人纵火灭口的事,晋王却要他守口如瓶,说什么时机未到,还不能与徐尚书撕破脸皮。

这是……重来了一遭?

周子舒从说书人口中听过重生的传说,说死去的人若是执念不灭,也许会重生回到一个很重要的、足以扭转一生走向的关键时刻,上天会给此人重选一回的机会。

想到这里,周子舒暗笑,若传闻非虚,他实在是重生在了平平无奇不值一提的一天。

定了定心神,周子舒一把扯住莽撞的韩英:“回来!不得胡来。”

周子舒手上拽着韩英,心头狂跳,满心满眼想的却是青崖山下的另一个人。

温客行。

仔细算来,今时今日,温客行还未及二十岁。

他一定还是个单薄纤瘦的少年吧。

周子舒也方及弱冠,眉宇朗朗如刀剑正是杀伐最盛野心炙狂的年岁,此刻幻想着勾勒温客行少年时的模样,连带着自己眉宇间的杀意也渐渐柔和起来。

韩英何曾见过周子舒这般菩萨相?因此心中稀奇,偷眼打量周子舒眼角眉梢不知因何泛起的温柔笑意。

周子舒留意到韩英探寻的眼神,忙敛了回忆,吩咐着要韩英清出城西一直空置的庄子来,先将天窗众人安顿好,此番走水的事情,切莫随意猜测、不得对外声张。

“庄主,咱们就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韩英不服。

“谁说的?”周子舒神色一冷,“只是时机未到。”

韩英领命临行前,随口一提,说此番火势蹊跷,那纵火的人连天窗地牢也一并一把火点了,如今天窗旧址不得不弃,韩英询问地牢中的一众死囚该如何处置。

天窗地牢中皆是死不足惜的亡命徒,周子舒剑眉一挑:“都审完了?”

韩英点了点头,要答话时,转念想起还有一人今日刚刚收押还未审讯,忙要否认时见周子舒手一抬:“都是死有余辜的人,一并处置了吧。”

韩英看了看周子舒疲惫的神色,把未说完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周子舒自昨日晌午便入宫领了鞭刑,直到今日日暮才拖着一身伤病回来歇下,因而今日还未有人禀报天窗地牢里新押了一个少年的事。

那少年偏爱着绿衣,生得白净姣好身段风流,若不是一身森森鬼气,初望去还以为是京中哪里来的世家公子,可偏偏一双水亮的眼眸里写满了诡媚,令人望之生寒。

有侍从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未出剑,喉管已被一把雪白折扇割断。

少年杀了人反而不慌不忙地垂手在一旁池子里仔细地清洗每一根纤长的手指,杀人对他而言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似乎也并不认为自己此举已闯下大祸,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在层叠剑光里冲着严阵以待的天窗众人轻笑:“小可不过想见周首领一面,还望诸位代为通传。”

天窗之主岂能说见就见?

几人执剑刺出,那少年最初游刃有余地闪躲、回击、杀人,可不知为何,在夺了三条性命后面色越来越白,气息也跟着烦乱起来,呼吸里打着颤,身子一软便掩着小腹跌在地上。

韩英手中长剑横在他白皙得几乎不见血色的长颈上:“你是何人?”

“……一个无名山鬼罢了。”

少年额前虚汗一片,兀自嘴硬,扬着头直直望着韩英,“若不是……我定亲手杀了你。”

这少年刚被押入地牢几个时辰,周子舒便拖着一身伤回来了,韩英顾不上审他,将人随手丢在地牢里,本以为等周子舒好些了可以亲自来审,谁料这一场大火倒成了突来的变故。

一想到这少年的身世还未可知,就要这么轻易杀了,韩英心里竟有些惋惜。

他杀了天窗足足四位兄弟,确实该死。

韩英这样一路劝着自己,来到地牢前,高声下令,说庄主有命,今夜天窗迁走,地牢中的案犯皆是应死之人,一个不留、悉数格杀。

 

唇色惨白的少年原本缩在阴冷的角落,轻掩着下腹,蜷着身子尽量护着腹部,听到“皆是应死之人”这句,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着韩英的方向扑过去,隔着囚笼冲韩英喊了一声,语气里仍有希望似地追问:“他亲口说的?”

韩英冷声答:“庄主亲言,说此地之人死有余辜,下令一并处置。”

死有余辜。

少年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暗了下去,可他苍白的脸上反倒笑意更浓了几分:“是吗。”

他分明看起来单薄脆弱得像是随时就要倒下,一双眼睛泛着微红,眼泪裹在眼眶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眼神里写满的,全是不死不休的恨意。

一掌破开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的囚牢,少年骨节嶙峋的手已直取守卫命门。

韩英在天窗五六年,见过许多手段残忍的杀手,也见过面容秀丽以色惑人的杀手,但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恍若阴曹地府的罅隙里绽开的血色花束一样的杀手,他杀人的手法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死志未休。

最终少年苍白的手颤抖着扼住韩英的喉咙,将他死死抵在墙边,带着唇边血渍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劳烦你告诉周首领,此生他切勿对谁动心动情——他此生心悦的,于我而言,皆是死有余辜。”

少年没有杀他,反而冲着他笑,要他依着原样回话。

说完,足尖一点,鬼魅般逃出地牢去。

那少年分明虚弱得好似一碰就碎,可他又极为擅长在虚弱时杀人。

韩英看着足边刚刚那少年衣摆间滴落的几点血迹,自知无力阻拦,只好强撑着先去找周子舒复命。

 

周子舒本不是很关心天窗旧事,即使重活一回,天窗对他而言,也只是一处伤心地罢了,他沉声听韩英说完地牢中的旧案犯皆已伏诛,只是今日新收押来的一个少年,杀了地牢守卫逃走了的事,并不太关切地随口问:“可审过那少年是什么来头?”

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段旧事,只不过,从前周子舒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当初听说一个少年案犯逃脱,也只是随口命人追捕,之后似乎也再没有这方面的音讯。

左右是并不值得关心的微末小事罢了。

如今见韩英落得一身伤,这才随口一问。

“恕卑职无能!”

却未料韩英慌忙告罪:“那少年身手绝佳,天窗遍知天下,仍是不知天下之大何处藏了这么一个高手,其他一概不知,只知他自称……山鬼,今日是特地来寻庄主您的。”

 

山鬼。

周子舒顿时定在原地,连呼吸都滞涩起来:“……你说什么?”

韩英见周子舒身形一晃,以为他气闷堂堂天窗竟败在一个不知名的茅庐少年身上,忙补充担保说:“那少年形貌姣好,又以扇子这种罕见兵刃杀人,想必要查也并非无迹可循,请庄主宽限十日,我等必将其诛杀!”

扇子。

周子舒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起来。

温客行。

未及弱冠的温客行。

周子舒以为,他们本应在八年后才在桥边初识,却原来……

此时此刻,那个在记忆深处一笔带过的、从天窗逃走的少年,竟然就是日后的鬼谷谷主、为他死在茫茫雪夜里的温客行吗?

周子舒再次想起那个传说,死去的人若是执念不灭,会重生回到一个足以扭转一生走向的关键时刻,上天会给他重选一回的机会。

他方才还在笑今日平平无奇。

前世今日他在做什么?

听闻地牢中逃了个来寻他的少年,他只挥了挥手说找回来杀了就是了。

然后他一头扎进朝堂的波谲云诡,誓要将天窗壮大,与晋王比肩共看河山。

倥偬八年如梦。

再相见时,他竟将重逢当作初见。

果然是,倥偬一生,活成了笑话。

(TBC)

评论(49)

热度(4905)

  1. 共69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